余华英案明日重审：被拐卖儿童增至17人，有两兄弟被卖至不同家庭

一审曾被判死刑的人贩子余华英，因发现漏罪等原因，案件被发回重审。10月10日，上游新闻记者采访获悉，余华英拐卖儿童案将于明日（10月11日）上午在贵阳中院重新开庭审理，被其拐卖的儿童人数从11名增至17名。

据悉，此次重审检方新查明余华英涉及四起拐卖案。其中两起系余华英与情夫龚某良（已故）合谋作案，两人在贵州安顺先后拐走谌氏两兄弟、王氏兄弟，后三人（另外一人被两人遗弃）被以3500-4000元的价格卖给不同家庭；另外两起则由余华英与丈夫王加文合谋作案，两人先后在大理、丽江拐走两名儿童贩卖至河北邯郸。

余华英此前受审画面。图片来源/贵州高院

杨妞花等受害人及家属表示，希望能严惩余华英及王加文，还受害家庭一个公道。

记者了解到，王加文因涉嫌脱逃罪和拐卖儿童罪已于今年8月被丽江市古城区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目前尚未宣判。

新增6名受害儿童

2023年9月18日，贵阳中院对余华英拐卖儿童一案公开宣判，被告人余华英犯拐卖儿童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法院经审理查明，被告人余华英于1993年至1996年期间伙同龚某良（已故）为牟取非法利益，在贵州省、重庆市等地流窜，物色合适的孩童进行拐卖，得手后二人将被拐儿童带至河北省邯郸市，通过王某付（已故）、杨某兰（另处）介绍，寻找收买人进行买卖，以此获利，其间共拐卖儿童11名。

贵阳中院认为，被告人余华英为牟取非法利益，多次拐卖儿童，其行为已构成拐卖儿童罪，犯罪情节特别严重，社会危害性极大，应予以严惩。遂作出上述判决。

一审宣判后，余华英提出上诉。2024年1月，贵州高院作出二审裁定，认为“原判遗漏原审被告人余华英其他拐卖儿童的犯罪事实，部分事实不清楚”，发回重审。

余华英被捕前画面。图片来源/上游新闻

上游新闻记者了解到，案件发回重审的原因是，云南警方追查到余华英丈夫王加文的下落，王加文被抓后供述两人曾于2002年至2003年在丽江、大理分别拐卖两名儿童。目前，这两名儿童均已成功认亲，并对两人的拐卖行为予以指认。

重审期间，警方还侦查发现，余华英还涉嫌在贵州安顺拐卖4名儿童。知情人介绍，1993年2月，余华英曾伙同其情夫龚某良在安顺市一处公园附近，以带当地谌氏二兄弟去游戏机室玩游戏为由，将两人带至贵阳。两人认为哥哥年龄较大不好卖，将其遗弃在游戏厅，只将弟弟带去邯郸，卖给当地一个家庭。

1994年10月，余华英又同龚某良在安顺市汪家山附近，以带王氏两兄弟买好吃的为由，趁无人看管之际，将两人带至贵阳并乘火车至邯郸，将两兄弟分别以3500元、4000元的价格卖给当地不同人家。目前，被拐卖的3名安顺人员均已被警方找到。

记者梳理发现，被余华英拐卖的17名儿童，分别来自12个家庭，也就是说，其中有5个家庭都被拐走了两个孩子。其中大众较为熟知的，是贵州都匀的华兰、华白姐弟俩。

据此前央视报道，1996年7月，在都匀市长途客运站附近，罗兴珍的一双儿女华兰、华白被人贩子拐走。四处寻找无果后，罗兴珍在儿女被拐走的地方支起一个修鞋摊，一守就是27年。

直至2022年，余华英落网后警方才查明两姐妹被其拐卖至河北邯郸。2023年至2024年，罗兴珍赴邯郸与儿女分别见了面，但两个孩子并未正式回归家庭。直至今日，罗兴珍还守着鞋摊，等着两个孩子回家。

被拐女子举报人贩子

余华英的落网，离不开贵州女子杨妞花的努力与坚持。1995年冬天，时年5岁的杨妞花被余华英以2500元拐卖至河北邯郸，并取名为李素燕。从小记得自己被拐经历的杨妞花，自2012年开始寻亲。

2021年5月，杨妞花通过网络成功寻找到在贵州织金县的家，但她的父母在她被拐后因为自责和伤心过度，在1997年和1998年先后过世。成功认亲后，她在父母坟前发誓一定要抓到人贩子。

2022年6月5日，杨妞花到贵阳市公安局报案，请求找到余华英。警方立案后不到一个月就发现了一条重要线索：一名叫“张芸”的女子曾于2004年从云南拐卖两个儿童到河北邯郸时被抓，被判处有期徒刑8年，经减刑后于2009年刑满释放。“张芸”拐卖儿童和余华英拐卖杨妞花的手法一样，且目的地均是邯郸。警方调查后确认，“张芸”即是余华英。“民警给了我十几张照片辨认，我一下就把余华英认出来了。她是我最恨的人，她的样子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杨妞花告诉上游新闻记者。

2023年9月，余华英拐卖案一审开庭时，杨妞花曾要求法院对余华英判处死刑。法庭上，余华英对她说“我不是跟你道过歉了吗”，“我给你（余华英）道歉，你可以把我的父母还给我吗”，杨妞花反问余华英。

一审判决余华英死刑后，杨妞花跪倒在父母坟前痛哭。 图片来源/上游新闻

父母是杨妞花心里永远的痛。在她的记忆里，家里有爸爸宽大的肩膀，有妈妈宠溺的微笑，还有他们吃席后带回来的鸡腿……所有在回忆里具象的幸福，因为她被余华英拐卖戛然而止。

一审宣判后，杨妞花带着余华英的死刑判决书，跪在父母坟前号啕大哭。她告诉父母：“现在不止我回来了，我还把她（余华英）弄回来了，而且把她送进去，让法律制裁她。”

此外，杨妞花还积极为警方提供线索帮助破案。2023年下半年，潜逃多年的王加文被丽江警方抓获后，杨妞花通过社交媒体公布了这一消息。之后，四川广安女子卿素华联系到她，并称自己儿子李聪疑似也被王加文拐卖了。

卿素华告诉上游新闻记者，2002年她和丈夫在云南大理做生意，当年正月初九4岁的儿子李聪失踪，当时他们就怀疑是在租住在附近的男子王加文把孩子偷走，但一直苦无证据。2023年11月28日从杨妞花处得知王加文落网的消息后，她随即联系到杨妞花，并在对方指导下到当地警方进行指认，前后不到10天时间，警方就利用最新技术找到了她的儿子李聪。

今（10）日，卿素华前往贵阳准备参加明天的庭审。她告诉记者，希望余华英夫妻都能被严惩。“余华英拐卖了这么多孩子，没有一个是她主动交代出来的，希望法院维持一审的死刑判决。”

受害人家属希望判决死刑

据报道，余华英系云南省大理州鹤庆县人。1963年12月29日，余华英出生在当地一户普通人家，排行老四，她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余华英小学读到二年级时母亲去世，随后便辍学回家务农。她17岁那年，父亲去世。

1984年，时年21岁的余华英在大理游玩时结识了王加文，后两人成婚，王加文将余华英带回老家，并为余华英重新办理了户籍。1987年1月，23岁的余华英生下女儿王某花。在同村村民眼中，夫妻俩的风评并不好。“王加文还在外面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1992年，王加文涉嫌盗窃被抓，余华英母女俩断了生活来源。为了生计，余华英把王某花交给王加文的哥嫂抚养，自己前往县城的一家面馆打工。打工期间，余华英结识了人称“龚木匠”的龚某良。

龚某良比余华英大20岁。彼时的龚某良和余华英一样，都有家庭和子女。余华英在没有与王某文解除婚姻关系的情况下，与龚某良同居，并产下一名男婴。

据余华英供述，当时两人的经济能力，不足以抚养这个孩子，加上是私生子，两人商量着把男婴卖掉。在龚某良的运作下，男婴被带到河北省邯郸市某村一个叫王某付的人那里，王某付又将男婴转卖。龚某良和余华英由此获得数千元报酬。

自此之后，余华英开启了长达11年的拐卖儿童犯罪之路。2004年3月、4月，余华英、王加文合伙在云南大姚县、南华县，拐骗两名男童至河北邯郸贩卖。2004年5月，两人被大姚县公安机关抓获，后被法院判处8年有期徒刑。当年余华英、王某文分别使用假名字“张芸”、“王伟”受审服刑。

2023年6月底，余华英再度落网；2023年9月底，王加文被云南警方抓获。记者获悉，在余华英和王加文此前服刑结束前，龚某良就已去世。

知情人士告诉记者，今年9月，王加文因涉嫌脱逃罪和拐卖儿童罪被丽江市古城区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据介绍，1990年10月，王加文因犯盗窃罪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6年。1992年2月，其从监狱脱逃，后使用“王伟”“张伟”等化名藏匿于重庆、云南、福建，且在脱逃期间多次犯罪，被多地法院判处有期徒刑并执行完毕，期间其隐瞒逃犯身份，“一共脱逃31年4个月零10天。”

同时，检方认定，王加文还和余华英共同拐卖云南大理、丽江两名儿至河北邯郸。直至去年底今年初，两名儿童才被公安机关找到，该案目前尚未宣判。

“该案二审时，余华英写了整整三张纸，尽述自己的不容易和歉意，还说她拐卖是被龚某良和王加文蛊惑。”杨妞花说，可是她表达得再怎么诚恳，她都没有说出还有其他被她拐卖的儿童。“她只是怕死。”

杨妞花代理律师、河北十力律师事务所副主任王文广也向记者证实，目前发现余华英拐卖的17名儿童，没有一个是她主动供述的。“我们不知道她到底拐卖了多少孩子。”

王文广称，余华英被查实的拐卖儿童数量从11名增加到17名，但一审的死刑判决已经是最高刑罚，所以也不可能再加重判罚。“相信判罚结果应该不会有所变化，但要以法院的最终判决为准。”

来源：上游新闻记者 李文滔